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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臧宓敛下眼睫,默然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短短一日,她历尽世情冷暖。昨日还是枝头明艳盛放的繁花,今日已是辗转零落,被碾进泥泞里,践踏在尘埃。

    痛彻心扉的屈辱令她心里千疮百孔,而旁人有意无意地鄙夷轻贱令她丧失活下去的勇气。

    活着,原是那么难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刘镇虽是个粗豪的人,却有胆大心细的一面,此时便敏锐地察觉到臧宓面上神色细微的变化,意识到他方才那话,令她多了心。

    他只是觉得旁的男人留在她衣物上的东西叫人反感,却并非是厌恶她。只是他一个大男人,要与她这样面皮薄的女子说那个,只怕会适得其反。

    这令他心中有一丝不自在,虽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,却反而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焦躁。

    这样的情绪于他很陌生,为缓解心中的负疚感,他故意重手重脚,捧起水哗哗往身上浇,好掩盖掉臧宓身上令人难以忽视的静默和悲哀。

    刘镇洗得如风卷残云,三两下擦干身上的水珠,起身去柜子里寻换洗的衣裤,可里头空空如也。他下意识往臧宓身上瞧一眼,而后认命地关上柜门,将湿帕子往水盆里一扔,仍穿着先前那条沾着泥浆的湿裤子,端着木盆出去。

    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,臧宓环顾四周,陌生又粗陋的环境令她有种虚妄的荒诞之感。她多想这一切只是个噩梦,等梦醒来,春光相媚好,她仍是那个无忧无虑,满心轻盈明亮的天真少女。

    可一切不复从前。而她亦不再天真。

    臧宓走到木柜跟前,从地上捡起先前换下的脏污的衣物。刘镇那样嫌弃她,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。

    才要解开衣领上的纽子,刘镇端着一只竹火笼进来,见臧宓要换回先前的脏衣,眉头一皱,不悦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臧宓尽力克制着情绪,让声音显得更平静沉稳:“我想现在就回家去。”

    顾虑到刘镇是传说中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女人的凶残之人,她深吸一口气,眨去眼中因激动再度泛起的泪花,解释道:“我在这里,恐搅扰到你休息。也深为惶恐,怕污了你的地方……”

    刘镇的眼神便沉下来,看着臧宓背过身,不声不响将那件浅碧色的罗衣抻平,等着他出去。

    捱了片刻,直到看到臧宓纤细的素手提起那件脏污不堪的小裤,闷在心头的一口火气霎时便发作。刘镇劈手夺了她手中的小裤,不由分说,扔进燃着炭火的竹火笼里。

    他原本不想管她的事。可一个女人被逼到这样的绝境,仍要忍气吞声,那些狗日的祸害却依旧大摇大摆,说不得在背后如何炫耀今日如何强|迫了一个如她这般明媚如花的女人。而他所做的,就是对此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畜生!

    刘镇咬牙痛骂了一句,一脚将燃着的竹火笼踢出老远。

    火星迸溅出来,烟灰洒了一路,臧宓怔怔瞪大一双湿漉漉的眼望着他,被他的怒意震慑,吓得头脑里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他要开始殴打她了吗?臧宓浑身的血急速往心脏流窜,呼吸困难。

    竹火笼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一圈,摇摆着站稳。那件脏污的小裤很快被火舌舔上,燃烧成灰烬,空气中只余下一缕丝绸烧焦的糊味,不多时又渐渐消散。

    “是方才送你来的那些人干的吗?我去刀了那几个龟孙。”

    臧宓小心翼翼地抬眸瞧他,与他锐利的视线相撞,心脏砰砰跳着,迅速回避了他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