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算冷也不算热,鸟语花香,开春的季节,鼻尖耳边充沛着勃勃生机。
眼前,街上的人们都褪下了厚衣,换成没领毛挡脸的各色外套,人人都能看清彼此的脸。
租界认识的人就那么多,在路上碰见的更没几个,入冬前,大家都愿意放下手头的事情聊两句,可入冬后,因为天冷,脖间还都顶个潮流的毛领,大家认不出谁是谁,就算今日难得出门,认出老朋友也是匆匆而过,不顾叙旧。
直到出了冬,街面驻足打招呼的熟人多起来,说话间,嘴旁冒着薄薄的热气。
人来人往,世界好像真的有像着好的方向前进,也可能是租界的清净迷了眼。
租界像是象牙塔,都白墙白砖白瓦,人人带笑,稀罕染上炮火的乌黑。
小报常报道动荡的南北局势以及南京政府大军往北的决心。
购买量不低,可都是当做新鲜事来看,毕竟再打也打不到租界里。
昨天刚下过雨,雨过天晴,现在天气正好,但有不信天气预报的路人,手里捏着伞,脚步匆匆,就怕今日万一下雨,被雨淋湿。
也不怪他们,这帮报天气的没一次准过,昨天豆大的雨点都打到岑典脸上了,她才在心里收了对带伞人的嘲笑——
今天清晨,五五又拎着把伞出门。
岑典相信了,与辛小姐并肩走着,手里也捏着把长黑伞。
艳阳天下,还不如拐杖好使。
模仿预言家所做的预言,怪不着人家,只能怪自己。
辛小姐不断在她的耳边聊着聊那,岑典心里烦躁,用皮鞋尖去踢路过的小石子。
自己怎么会答应与这烦人出来散步呢?岑典问自己。大抵是因为越和她聊天越觉得她是那个每月送匿名信到叶家,恭维岑典美丽的人。
信写的像是奴隶写给主人的情书,爱慕之情溢于纸上,有时带点香艳色彩,总体的文笔却又凌厉简洁,仿佛黑白琴键中出了个彩色的叛徒。
不可否认,信纸的春光照在脸上,看得岑典十分春心荡漾。
辛小姐继续问:“岑小姐,你可见到戴丰少爷带回家的唐小姐?”
她听起来那么好奇,岑典却不想搭理,“没。”
辛小姐不信,再问:“怎么会没呢,一个屋檐下的人。”
岑典:“住在一个屋子,我与他却不常说话。”
辛小姐:“真的?”
“……”
石子被她不小心踢远,岑典用伞尖刮地,地上留下一条歪七扭八的长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