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家的宅院在漂亮洋房多如牛毛的英租界也称得上亮眼。

    一块块白砖,白墙,偶尔点睛的黑曜石,全集合在层叠的一幢楼里。

    从一楼窗口平望,逼真的假山像是真有猴子从里蹦出来,常常能在里头发现动物毛发;

    二楼窗口低头,辉煌的黑钢大门团绕着精致的花纹,听说做这门请了三个设计师,叶大霖说大门是脸面,脸面很重要;

    三楼俯望,花园似的院子包围楼体,阳光下斑斓灿烂,红玫瑰种一块,黄月季种一块,还有一块绿叶子地,是叶大霖亲手耕耘的白菜地。

    来到叶家的路有许多条,有走车的,有走人的,还有个小狗洞,偶尔猫也会顺着狗洞爬进来,在假山里藏起来,猫猫叫,或者是与争地盘的狗打架。

    走车的那条是条大路,两侧种着各式的花,头顶还有秋天会黄的银杏,往北的尽头有一个喷泉广场,每日下午三点准时喷水。

    而一路往南,就到了叶家的黑钢大门。大家都喜欢这条道,因为走这条道有人烟,还能与隔一条街的热情英国太太聊聊天气。

    只有张铭章喜欢往羊肠小道上窜,据他说,是因为喜欢这人烟稀少,否则他受不了英国太太异样的目光,用外国眼睛斜他让他难受——

    他是个日日往十指上涂红甲油的高大男人,留着长头发,出门爱用白丝线绑着搭在背后。别说英国太太,任谁看了都皱眉。

    没人清楚他的家境,不过家里养了几十个男男女女,供他日夜取乐,所以脸色常常苍白,眼睛也没神耷拉着,眼下永远挂着黑青色的黑眼圈,都是纵欲无度的结果。

    但岑典觉得,这条路能直接来到叶家的三楼阳台下,才是他直往这窜的原因。

    张铭章杵在院子的繁多月季丛里,拢着手精确对三楼喊,“哟,你怎么不掉一件小衣下来?”

    喊话的动作十分熟练。

    被人摸透每日下午在阳台上晒太阳,岑典坐在仰椅上的屁股不踏实了。

    刚刚还嫌宽的胸衣太紧,今早新换的内裤太勒。

    给些面子,直起身朝下看他,他乐得脸上有了些血色,也可能是一路走来太阳晒红的,得逞似一脸奸笑,岑典知道他在乐什么。

    想与她比拼国学经典呢。

    岑典:“你又不若西门官人豪气大方,我又何必为你做金莲?”

    张铭章:“金莲不必,我唯爱瓶儿可人,又是人妻,又是富婆,还如此爱我,后宁愿为妾也非要嫁我,合我胃口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以西门庆自比?”

    “甚是满意。”

    “悲欢离合,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书里看看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觉得你像书中的美人,”张铭章颔首,说的认真,“长得美,做起事情来的性格也像,时而狠厉,时而没脾气,像最近的天气,总是阴晴不定。”

    觉得他轻浮,岑典哼一声,“就算我把我赐给你,你敢不敢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