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青稚脚下略顿,楚钰赶紧托住怀中这人连声道,“这五年她并非不愿见你,是她实在来不得。万般诸事皆不由人,待蔺瑕醒了她自会向你解释。”

    阙儿仰头牵了牵青稚的手,一张小脸上满是央求,“娘亲……”

    楚钰趁热打铁,语气恳切,“青大小姐,楚钰知你医术高明,还请救她一命。”

    青稚立在卧房门口,清淡的目光缓缓落在两人身上。楚钰暗暗松了口气,唤姜琮一起将段明玦抬回床上。

    在青稚换衣衫间隙,双眸间尚且挟着淡淡倦sE的秋棠端了热水过来准备伺候她梳洗。一直等在门口的姜琮yu伸手接她手中的东西,被秋棠低头躲开。姜琮收回手,将人抵在门口俯身悄声问她,“秋姐姐怎地不多睡一会儿?”

    秋棠面上一臊,咬唇同这人错开身子。

    青稚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替昏迷的这人切脉,段明玦眼眸紧闭,蹙着眉,唇sE发白。青稚几根手指搭在对方腕上,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,按之空虚。青稚似有些不敢置信,抿着唇又查看了对方舌面,舌质红绛苔浅,胃气微败。

    青稚收回手指,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唇。

    一旁的楚钰替段明玦盖好被子,抬头转向面sE晦涩的青稚,“青大小姐既诊过脉了,可相信楚钰并非是在哄骗于你。”

    青稚垂着浓密细软的羽睫,小巧的Y影投在眼下,她缓声问,“怎会如此?”

    五年前即便那人伤重如斯,气血不济,脉力也不似眼下这般缓中一止,无法自还更代。现如今躺在床上的人看似皮囊完好,可脉力歇止,分明是气淤气绝之症。

    面对青稚的疑惑,楚钰自然是言无不尽,当下将自己房中取来的西医人T解剖图册展开递到青稚面前。

    “西医中将我们人的大脑一共分出了如下几个区域,蔺瑕三年前带兵时在壕G0u被榴弹误伤,有一块残片正好从她的头骨切入卡在了这个位置。”楚钰指尖点在图册上向青稚解释,“虽说当时不致命,却也昏迷了十天之久。后来我们将她送去德国,在那边的医院待了近半年,医生说她这块弹片位置b较危险,靠近血管,还压迫着叫视觉神经的地方,如果贸然开刀很可能会导致失明。我原本是支持立刻手术,可蔺瑕自己不愿,于是一拖再拖,等到她同意手术时弹片已经很难剥离了。加上脑部淤血不散,因而她时常头痛yu裂,要吃镇痛药才能缓解。平日里她服用西药,兼之保持心境平定,头痛发作的次数已大大减少,可今日她竟直接痛到昏厥了,这……”

    青稚搁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攥着,单薄的唇浅浅翕动,“这些话楚小姐不该同我讲,如果情况当真危急,应当派车送少帅去教会医院才是,医生自会有法子救她。”

    楚钰摇头,语气微沉,“不可。杭城才刚拿下不久,眼下城内人心躁浮,若是被人知晓督军身T抱恙,恐有二心。兹事T大,万不能送蔺瑕去医院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伤得这般重,为什么不留在医院好生养着,为何……为何要来杭城?”

    青稚一袭素sE斜襟夹棉短袄,青丝低垂,纤薄流水肩裹在厚实的大风氅里,细白JiNg致的小脸上辨不清情绪。

    楚钰低低叹了声,“青大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青稚无甚言语,起身去书桌上起笔写了张方子交给楚钰,“这几味药材青家的药铺都有,让人三碗水煎成一碗,先喂她服下。”

    姜琮带着方子去药铺抓药,青稚将一旁的秋棠唤到窗前低低耳语,叮嘱过后又托楚钰派人送秋棠去某处取一样东西。

    段明玦昏迷中被人扶着要给她灌汤药,于是下意识咬紧牙关不肯松口,楚钰劝不动,只得让人去请正在隔壁陪着阙儿的青稚。

    即便是意识不复清醒,可当一道细柔的嗓音贴近她耳边,轻声道“张嘴”,段明玦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,松了牙关。

    楚钰给她灌完药,扶人躺下。正巧这时秋棠也乘车回来了,将怀里抱着的帛布包交给青稚。

    “劳烦楚小姐帮我准备一碗白酒,越烈越好。”

    楚钰将备好的烧白端到桌上,看青稚解开帛包,露出里面一方沉香木雕的黑匣子,锁扣下方的平滑处刻着一个小小的“九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