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阴沉沉的,似乎要下雨了。

    城郊墓园刮着大风,风声呼啸起来像是怪兽在嚎叫一样,听得人浑身不舒服。

    余落站在一排墓碑前面,目光似乎是在看前方,又似乎什么都没看,耳鸣眼花的厉害。

    为了克制这种难受的生理反应,余落将背脊挺得直直的,像是一棵孤傲的胡杨。

    他挺直的背影落在身后悲痛欲绝的中年女子眼中,却越发的碍眼。

    “余落,现在我哥也死了,你开心了吗?!你害死未眠,害死我爸妈哥哥嫂嫂,你这个灾星!死的为什么不是你?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还有脸站着?!你该跪着给他们请罪!你这个灾星!灾星!”

    前方挺得直直的背影,像是被这几句尖利的哭喊声压弯了脊梁,再也挺不直,微微佝偻了下去。

    江未初抹抹眼泪,木然的扶着姑姑江云敏,没有看余落,也没有看前方齐排排的墓碑,更没有阻止姑姑的怒骂。

    一声声恶毒的诅咒谩骂,让前方的余落背脊越发弯曲,无论后方的言语有多恶毒,他都一声不吭的听着,耳鸣听不清了,还使劲聚精会神的听,像是自虐一样。

    心尖像被刀扎进去翻搅出一个大洞一样,又痛又空。

    他们看不到,在余落的旁边,有一道沉默的身影,紧紧握着拳头,牙齿几乎咬碎,周遭满是压抑不住的戾气。

    墓园里的狂风越发呼啸个不停,永远停留在少年模样的江未眠眼睛变得越来越黑,黑得令人心惊。

    感同身受的痛,叫他魂魄都开始不稳了。

    可是江未眠没动。

    他已经死了,过往二十年的经历让他明白,无论他再怎么痛苦,再怎么努力,已经成为一个鬼魂的自己,根本就帮不了他的落落。

    只能听着自己的亲人,用最尖锐的话语,不停的伤害他用命换来的恋人。

    今天是江未眠爸爸下葬的日子,来吊唁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现场只剩下江未眠的姑姑和妹妹,还有余落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江云敏骂得嗓子都沙哑了,她终于停了下来,在侄女的搀扶下剧烈的喘息着。

    看着余落单薄的肩头,心中又痛又压抑。她本不是一个恶毒的女子,曾经也很喜欢侄子这个小竹马,还开玩笑说等以后他们结婚了,自己就一人给他们包个大红包。

    那时候她是真心实意把余落当自家子侄看待的,可是自从未眠为了救他,把命丢在了江底后,这一切就变了。

    先是二老接受不了孙子的早逝,先后在五年内去世。

    再是嫂子郁郁寡欢吃不下东西熬坏了胃,得了癌症,救治无效后在十年前去世。

    现在又轮到了她的兄长,也是因为得了癌症。

    她没办法不恨余落,如果不是为了救余落,侄子不会死,侄子不死,江家不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。